他山之石——评《与公司携手：里约会议后的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现阶段中国所遭遇的一些环境问题，其实在国际上已经有过讨论甚至实践。研究、学习和借鉴国际经验，对我们解决国内问题有很重要的帮助，至少可以让我们少走一些弯路。看完《与公司携手：里约会议后的商业、环境机构与可持续发展》（In the Company of Partners: Business, Environmental Groups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ost-Rio）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与公司携手》出版于1997年，讲述了公司与环境机构合作的历史与现状，并探讨了两者在合作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和矛盾，以及可能的解决方案。该书记录了不少真实、有趣的案例。这些案例多发生在1992年到1997年间，十多年过去，案例及相关讨论却仍显得如此生动和鲜活，对现在的我们仍有重要的启发意义。近段时间，随着企业社会责任概念的不断升温，国内的企业开始寻求与环境机构合作。围绕要不要合作、如何合作等话题，国内的民间环保组织众说纷纭，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翻开《与公司携手》这本书，你就会发现这类话题早在十多年前的英美国家就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了，这些十多年前发生的外国故事正在当前的中国重新上演。情节是相同的，对白是相同的，只是“演员”换了。

除引言外，全书共包含7章。第1章“直面多样性：处于十字路口的可持续发展”介绍了可持续发展问题的产生与发展，尤其是从政策角度论述了里约峰会的意义及其后五年中所产生的影响。第2章“走向合作关系：环境机构的观念与行动”回顾了二十世纪以来，环境机构对可持续发展问题的观念与行动的演变历史，并认为最近出现的第三次可持续发展浪潮将为公司-环境机构合作奠定基础。第3章“看到绿色曙光：商业应对可持续发展的行动”讲述了过去三十年中公司对环境问题的认识转变，尤其是从防御策略转变到积极策略的过程。第4章“破解僵局：木材贸易中的环境合作”总结了环境机构为保护热带雨林而与木材贸易公司、木材零售商开展合作的经验，重点介绍了此类合作的第一个成功范例“1995集团”——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与英国木材产品生产贸易公司所结成的合作项目。第5章“做好公司：全球企业环境机构合作概览”通过研究世界范围内其他企业-环境机构合作的案例，深入探讨了对此合作关系进行分析和评估的框架，这一部分所讨论的案例涉及化工、渔业、零售食品行业，以及陶氏化学（欧洲）、联合利华等知名公司。第6章“从抗议到合作再回到原点：麦当劳的环境行动”则讲述了一个有争议的案例，麦当劳公司一方面在美国与环境保护基金（EDF）有比较好的环境合作，另一方面则在全球范围饱受环境机构的批评与挑战，其尴尬处境昭示着公司-环境机构合作的艰难。第7章“共同寻找答案：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对全书进行了总结，指出公司-环境机构合作所能带来的影响、功效和持续性，并在案例研究的基础上抽象出此类合作关系需要注意的主要因素、执行过程、主题选择、成本收益分析等，作者还预言此类已在工业化国家率先实践的合作关系将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新方向。

书中对案例的描写非常细致，如若身临其境。FSC森林认证体系是个不错的案例，作者用整整一章的篇幅叙述这一案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木材贸易的活跃导致大片热来雨林遭到破坏，这引起了环境机构的极度不安。地球之友（英国）、热带雨林行动集团等组织开始行动起来，向大型的木材贸易商和零售商提出抗议，并动员消费者联合抵制这些公司的木制品。从1991年4月到1993年，此类抗议活动就从未间断，矛头直指百安居（B&Q）等大型家具零售商。尽管零售商开始聘请专业环境顾问、制定环境政策，环境机构却丝毫没有做出让步。双方在口水战中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打破这一僵局的是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他们采取了一种比较另类的做法，那就是与公司合作。世界自然基金会认为，“合作总是要比对抗好”，他们要证明“环保和工业是可以建设性地合作起来的”。1991年12月，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组织了题为“森林是你的经营之本”行业研讨会，会后十家公司承诺努力实现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所制定的1995年工作目标。因此，这项行动被称为“1995俱乐部”行动。之后，许多大型的木材家具零售商如Texas、Do It All和Homebase都先后加入了这一项目。随着参与公司的增多，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对成员公司提出了更为明确和严格的五条准则，并正式将项目名称从“1995俱乐部”更改为“1995集团”。这五条准则包括：（1）公司董事会采纳项目规定的时间表；（2）指定一名执行管理人员负责项目执行；（3）制定详细的实施计划以达成项目规定的目标；（4）每六个月向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提交进展报告；（5）逐步停止木制品销售以及可持续发展标签和认证的使用，直到工作组出台独立可信的认证体系。多数公司都做到了这几项准则，只有极少数没有达到要求的公司主动或被勒令推出该项目。经过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和成员公司近18个月的努力，森林认证委员会（FSC）于1993年正式成立，着手研究森林可持续发展管理以及认证工作。到1995年，该项目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当年12月，参加项目的47家公司中有23家公司在其管理体系或者订单体系中引入了木材认证制度；14家公司由于是从事纸张生意，所以暂时无法应用这套认证制度；余下公司也基本接近项目的要求，只是未能在项目规定的时间内实现。在木材原产地确认的问题上，这47家公司中的21家已经能够清楚说明其所有木材的原产地，10个公司已经能够说明超过95%的木材的原产地。该项目最终也得到了多数机构的认可，绿色和平、地球之友等一开始持反对意见的机构后来也加入到FSC委员会中。今天，FSC森林认证体系已经成为国际木材贸易中最重要的环境认证体系。

这本书也写了一些不是那么成功的合作案例，麦当劳与环境保护基金（EDF）的合作就存在相当争议。美国，环境保护基金主动寻求与麦当劳的合作，帮助这家快餐巨头减少固体废弃物和加强废弃物的管理。1990年，双方达成一致，并签署协议启动了缩减废物工作组，截至1994年，工作组在麦当劳的餐厅中推行了近100个项目，其中55个已经获得成功。然而，就在美国麦当劳轰轰烈烈推行环保项目的时候，英国麦当劳却与绿色和平闹得不可开交。因为绿色和平发放了披露麦当劳污染环境的传单，麦当劳将绿色和平的五名工作人员告上法庭。案件审理持续了数年，恰好与缩减废物项目的时间同步。环境保护基金与麦当劳的合作也因此遭致批评。有人说环境保护基金已经被公司老板所操纵。

如此看来，公司与环境机构的合作实非易事，这条道路似乎充满着陷阱。到底环境机构要不要和公司合作呢？作者在书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认为产业参与环保是大势所趋，而且，运用市场手段加强环境保护（Market-based approaches）是第三次环境浪潮的最重要的特征。他所说的第三次环境浪潮发端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关键性的标志事件发生在1992年，当年《改变经营之道》（Changing Course）一书出版，呼吁全球商界领导人将环境压力视为环境商机，改变传统经营理念，实现商业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作者由此坚信，与公司携手，或至少是与公司保持对话是当下环境机构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当然，为了警惕公司“漂绿（Green Washing）”行为，环境机构在与公司的合作中必须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作者对此也给予了充分的重视，提醒环境机构要在合作中保持独立的身份，并且不忘其所扮演的监督（Watchdog）角色。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该书的最后一章给出了详细的指引，附录还提供了一个简明的工作表（Checklist），说明了合作启动阶段、合作执行阶段与合作演进阶段中公司与环境机构所应该关注的若干事宜。

总之，《与公司携手》一书从理论、实务以及实际案例等各个方面全面阐述了公司与环境机构的合作问题，对目前国内关于企业社会责任的一些讨论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作用。这本书只有英文原版。因为年代久远，书的印刷版恐怕已经比较难找。幸运的是，第二作者已经将该书的电子版放到他的网站上，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到www.jembendell.com网站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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